亂流下的思考 Kristopher Ho & Andy Lau作品《SAMSARA》

自10年前開始，於3月藝術月期間，推動香港街頭藝術文化的組織HKwalls都會舉辦HKwalls街頭藝術節（除了疫情期間的其中一年之外），邀請多位本地及國際藝術家及插畫家於香港不同區域「油牆」，美化城市之餘，更重要的是將藝術免費帶入社區，真正地將藝術融入大家每日生活的空間，讓大家在有意無意之間都能夠被藝術觸動。由去年開始，HKwalls更由信和集團贊助了九龍及港島多處的大廈外牆，更讓人驚喜的是兩者更聯手衝破實體牆的限制，於維港其中一個最大型的4000平方米多媒體幕牆展出，讓大家可以在尖東海旁欣賞到維港兩岸大型戶外藝術計劃「藝術＠維港2024」的展覽之一的「Chromaflux流動光影」。今年參與的新媒體藝術家及單位由一組增加至五組，包括來自德國、法國及捷克的藝術家及香港的兩個藝術家單位；這次《優雅生活》就邀請了其中一個藝術家組合Kristopher Ho及Andy Lau，讓他們親身解構以生命及輪迴為主題的作品《SAMSARA》。

TEXT BY JAZ KONG PORTRAITS BY BEN TAM, ARTWORK IMAGES COURTESY OF HKWALLS AND SINO GROUP LOCATION COURTESY OF DOZY CAFE (SHAM SHUI PO)

打破輪迴與循環

Kristopher的街頭作品遍布香港，有深水埗界限街的大型貓貓作品、有是次訪問的咖啡店深水埗及北角分店、有上環La Cabane Wine Cellar外牆、也有不同年分的HKwalls街頭藝術節作品，每次都以黑白點線畫出「佛系」作品，讓人過目不忘；而Andy則有多年的動畫製作及社交媒體經驗，亦因如此更能精準地於1分55秒的《SAMSARA》作品中做到最吸引途人目光的效果。Kristopher跟Andy二人已是差不多二十年的朋友，雖然這次是第一次以聯名形式共同創作，但二人卻一拍即合；大概亦因信念一致，在定立主題的過程亦極之順利。Samsara一字大多數時間會被翻譯為「輪迴」，本身帶有宗教意思，然而《SAMSARA》作品卻跟宗教沒有直接關係，一向佛系的Kristopher就解釋說「其實Samsara跟reincarnation又很不同，reincarnation講的是生死輪迴，但Samsara這個宗教術語想講的只是生命的循環（life cycle），講的是所有生命，而這個循環是沒有方向的，沒有開始也沒有終結，只是不斷在loop在循環；但同時這是一個苦難，在能夠脫離之前就要不斷重複經歷，而覺知之後唯一能打破這個困局的就只有enlightenment。但其實這個循環未必一定跟宗教有關，講的可以是大家每日的生活，每天起床去工作回家休息，第二日又再重來，所以到底大家要怎樣離開這個cycle？」月底即將離開香港的Andy就表示即使移居外地，也未必代表可以真正的「離開」，「因為其實不論在什麼地方，人總會有routine，也需要這個穩定性去維持日常的生活，所以在行動上可能未得以打破，但至少在思想上可以。因此在《SAMSARA》中間我們也特意設計了一個突然全屏幕變黑的『唞氣位』，讓大家靜一靜，是突兀的，有人會以為影片就此完結了，但這也是我們在編排上作小小反叛的地方，也讓觀眾去想，到底這個休息的空間代表了什麼。」

《SAMSARA》打破了大家對Kristopher的既定印象，沒有很細膩的線條或細節，但仍然保留了作品的意境，就是大千世界的形成與循環，當然是以吸引的graphic形式去說故事——冰冷的世界開始融化，變成水、變成雨，有雨水就有生命，花卉因而得以生長，並以繁花構成世界；但當然，有生必有生命的盡頭，因此就有剛才提到的突如期來的黑色屏幕⋯⋯三秒後，世界以彩色的姿態「重生」，好像是一個循環，但又略有不同，「其實故事很簡單，這也只是一個很客觀的觀察，世界盡是如此，生老病死不斷重複，我們這個作品也其實可以不斷播放。」這個loop是否每次都只以同一個方法重複，其實好視乎大家自己的修養，Kristopher跟Andy兩位作為藝術家，工作性質好像不太受常規所限，但Kristopher形容這種「突破」是「強制性的，好像勉強將藝術家抽離到另一個層次；但其實現實層面來說，藝術家也要『搵食』，也有固定的開支，現實的考量就成為了一個困境。」本以為畫佛系作品的Kristopher已是一個很平和很看得開的人，但他就笑言正因自己未去到那個昇華的位置，才要繼續畫，「這是我所追求的東西，但不代表我已成為這樣的人，跟手抄華嚴經同一個道理，正因我追求平靜才抄；也因為我不是一個很zen的人，所以才想要更zen，在生活中取得平衡。」

小題：藝術的教育意義
其實「Chromaflux流動光影」也可說是打破既有觀念的第一步，Kristopher已有多年的壁畫經驗，但是次可以跟Andy共同創作本已是一個突破，但更重要的意義是讓大家思考城市裏的「屏幕」的意義，「大家已經很習慣維港兩旁的外牆一定是廣告的黃金位置，而生活在香港，這個年頭基本上已習慣了大家會嘗試在任何可行的情況下maximize『搵錢』這回事，包括如何去將空間變成有利可圖的事，不要『浪費』任何一個機會；但變相這亦給了香港一個框架、給了大家的腦袋一個框架，好像身邊所見的都或多或少地在賣一些東西，畢竟身處的是一個資本主義社會。所以當如此大的外牆變成了digital wall去放藝術品，本身已是一個抗衡一個思考；但其實我們這個也可說是一個藝術家的『廣告』，在sell我們的作品嘛！所以套在日常之中，『廣告』也是否可以更亮眼、更漂亮？」

Kristopher與Andy這個組合可能在香港的生態也不常見，因為香港的生活或工作很多時候都要求大家「一腳踢」，在自己能力範圍以外再學多一點點、做多一點點，好聽的是multitasking，是技能；但壞處就是犧牲了作品的質素。為何不像Kristopher跟Andy一樣分工合作，讓專業的來？「其實這次的合作也是一個很好的提醒，正因為HKwalls給我們的自由度很大，才可以做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大家也根本不會想像到原來Kristopher的作品可以有如此bold的線條，更何況是有顏色的作品？」Kristopher認為在香港做藝術家，更要提醒客戶每一次的合作都是「合作」，是一個等價交換，客人買的是藝術家的技能，客戶不應只當藝術家是他們的手，也要尊重藝術家的腦袋，買的是藝術家們的專業。「因此這個自由度讓HKwalls更可貴，當然藝術家們也知道敏感的、色情的不能畫，但在創作上有自由，就可做出像這次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大家不妨於5月5日前到尖東海旁欣賞Kristopher Ho x Andy Lau的作品《SAMSARA》，同場亦有為香港人熟悉的街頭藝術家Lousy、以及來自德國的Bond Truluv、法國的Frederic Bussiere、捷克的Pavel Mrkus的作品，每晚6時至10時以光影藝術陪伴大家結束忙碌的一天，可能這個喘息的空間也能為大家提供一個打破每日重複又沉悶的生活？